長沙縣公安局星沙派出所民警王曙口述
湖南法治報全媒體記者 劉歡樂 實習生 蔡穎潔
王曙,湖南長沙人,長沙縣公安局星沙派出所民警。從事公安工作34年,破獲案件近800起。2018年至今,連續6年成功尋親23878人,先后獲得“湖南好人”“長沙縣第四屆道德模范”等榮譽。
“我的‘捉迷藏’不是游戲,我的努力,可能改變一個人的命運、一個家庭的命運,所以堅持下來了。”近日,回顧一樁樁尋親案例,王曙百感交集,對記者說——
小時候,我喜歡和村里的小伙伴玩捉迷藏,每次我擔任躲藏者,他們得找很久才能找到我。輪到我去尋找他們,不管他們藏在哪個角落,我很快就能找到。這種尋蹤天賦,一直延續到我長大后成為一名人民警察。
1991年,警校畢業后,我被分配在安沙鎮派出所工作。開始是做刑偵、治安、社區民警,那時候就是負責現勘、指紋、拍現場照片。
2018年,我與尋親結下不解之緣。在縣救助站,一名患有疾病的老年婦女無法準確描述自己的身份信息,與家人失散了4年。老人精神狀態持續惡化,醫院下達了病危通知書。
一定要找到她的親人!這是我心里的念頭。經過數日在茫茫數據海洋里苦苦追尋,成功找到了老人的家人。
看著他們團聚,我心里暖洋洋的。
此前,尋親就是問走失者“你是哪里的?”仔細找他們的口袋里有沒有紙條之類的,明確身份后再跟他們的家里人聯系送回家。找不到家人就送救助站,再通過發布尋親方式,跟報紙、電臺聯系核查他的身份。
后來,出現了一個新技術——人像比對。
人像比對需要公安系統內網許可權限才能使用。當時我只有省內權限,一天只能找到一兩個人的身份。我迫切希望能讓更多迷失者找到家人,遂加入了全國公安內部微信群。他們有時會討論有關人像比對的一些好方法,我便去請教他們。
后來,我找人的成功率高,獲得了全國內網的權限。現在我最多的一個月能幫700多個走失者找到他們的家人。
只有內網才能做人像比對,局里還給我分配了一個能連通內網的筆記本電腦。就這樣,尋親成了我唯一的愛好。下班,我會帶著筆記本;出差也帶著。
去年,我因動膽結石手術住院。那兩天躺在病床上很不安穩,第3天我就偷偷跑了出來。
我每天早上6點30分就會到辦公室“找人”。
我同事的老婆閨蜜的媽媽王女士在2014年7月,因精神方面的問題走丟了。他們圍著在老家湘鄉周邊到處找沒有結果。同事的老婆閨蜜聽說了我,就想請我試著找一下。她把她媽媽唯一的照片給了我,是一張家庭合影。我拿到網上進行比對,看著電腦屏幕上出現的比對結果,說不出有多開心。
我趕緊把她媽媽在救助站的照片發給她的家人,與他們確認。視頻里,那位女士嘴唇顫動著說“這就是我老媽”!
“戚品善、宿遷、蔡莊”,這是2020年9月常德救助站提供的短短7個字信息,還有一張被救助者現在的照片,這是一個離家50多年的流浪漢。我決定先從“宿遷、蔡莊”這4個字入手,先在互聯網上成功鎖定江蘇省宿遷市宿城區埠子鎮大西村蔡莊組這一詳細地址。然后,通過查詢發現該組有很多姓戚的人,在這些人中再找有沒有和“戚品”相近的名字,順藤摸瓜找到他的堂兄弟。后來,我找到了一個和他名字相近、長得像的人。我趕緊和他聯系,問問是不是他家人。經過確認,那位走失老人,正是他失散50多年的親弟弟。
我平時很少到尋親現場去,因為看不得他們重聚時淚流滿面的場景。唯一參加的一次線下認親是在2021年。
一個有精神疾病的人被一戶家庭收留了十幾年。通過詢問她家的一些信息,我從不同地區的生活和飲食習慣等細節一個個甄別,最終找到了她的家人。在認親現場,他們一家人抱在一起,埋頭痛哭,我坐在旁邊悄悄擦眼淚。
我常常思考,怎樣能更快地找到走失者的家人。慢慢就摸索了一些小技巧,我叫它“識人術”。
每次看照片,我會記住這個人的特征。除了五官配比以外,還會留意眼睛的大小、耳朵的形狀,臉上的胎記等。每當拿起照片,輕輕閉上眼睛,我就隱約看到他們推開時空之門,來到我面前。我仿佛見到他們經歷歲月洗禮后蝶變的“自己”,無數個“自己”小心翼翼彼此靠近、再靠近,聲淚俱下訴說著心中的迷茫和糾結。當我睜開眼,腦海里便出現了他們變化后的模樣。
我的“捉迷藏”不是游戲,是責任、是使命。我的努力可能改變一個人的命運,一個家庭的命運,所以堅持下來了。我相信,雖然迷霧重重,但總有一束光驅散迷霧,照亮他們回家的路。
責編:樊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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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源:湖南法治報